出品/联商专栏
撰文/联商高级顾问团成员老刀
主厨端着一只烤鸡给坐在桌前的顾客展示一圈，然后片下一片带皮的肉放在每个顾客的碟中。这种展示每上一道菜都要来一遍。虽然有一共15道饭菜，但每种只有一口，花了2000多却明显没吃饱。
但还不能质疑店家，因为这让你显得不懂行、没格调。
近日，上海一家餐厅的这种神操作被推上了热搜。
据中国经营报报道，上海一餐厅模仿日料做法，价格虚高菜品分量少，且用餐需提前几个月预定，流程过于繁琐，有故弄玄虚来宰客的嫌疑。对此，该餐厅工作人员回复记者，该餐厅新开业餐位有限，每天只接待10位顾客，价格是每人2000元加10%的服务费。关于争议，他们不便多作回应，需顾客实际到店体验。
01
餐饮新模式，宰你没商量
这种新的餐饮模式叫做“中餐日作”，也叫“中餐omakase”。意思是指饭店里面没菜单，吃什么完全交给厨师来做决定。大厨根据当天的食材，即兴发挥给你做上几道，只不过把日料换成了中餐。
Omakase(おまかせ)在日语中是“拜托”的意思。如果用在吃饭上，就好比问你想吃什么，你说随便。这个随便就是由餐厅自由发挥。
这种日料模式被国人所知最早来自于《寿司之神》这部纪录片，片中的日本传奇寿司师傅小野二郎的店每次都没有固定的菜单。而随着短视频平台的兴起，一些海外博主，尤其是在日的博主，将日本这一就餐模式在普通大众中推广开来。
据知乎上的网友透露，Omakase的餐饮模式在新一线城市、二三线城市，尤为盛行。在长沙某日料店，omakase的定价368起步，往上还有398、598、1180价位。
由于上海这家被成为“中国菜·头灶”的餐厅，才让Omakase的餐饮模式被更多的大众所知晓。
这家餐厅位于上海南京西路。店铺原来是做日料的，后来被转手之后连装修都不变，直接中餐日作。一小碟麻婆豆腐，售价200元；两棵菜心，售价188元；两瓣普通的松花蛋，“做成了吃不起的样子”。
这家今年刚刚开业的餐厅，在大众点评网上，目前点评仅有20条，除一条差评外，其余均是好评。
有网友写到：
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上来，先绕场一周，给你们展示一下，闻闻香味，一屋子人饿得跟孙子似的，还不敢说话。展示完以后，分菜，一人一筷子，一盘子菜十个人分，不够吃也不能叫。就餐环境很压抑，每个人套餐价是两三千，会pua顾客，各方面给你极大压力，规矩极多。这不能摸，那不能碰。这不能问那不能说，一旦厨师不高兴就回屋休息去了。一屋子人迁怒于你，给你造成极大心理压力，最后肯定吃不饱。
读到这里，笔者几乎要笑晕。这哪里是吃饭，分明是以一种故弄玄虚的仪式，让原本很平常的商品和行为凭空变得高贵又神秘，顾客不是在吃饭，而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敬畏和崇拜。
02
“骗子”太多，“傻子”不够用了
Omakase餐饮模式发源于日本，经一些短视频博主的宣传推广介绍到国内。而一些精明的商家则抓住了人们“猎奇”的心理，在原本很正常的餐饮基础之上赋予诸多的“形式主义”，增加其神秘感，比如提前十天甚至几个月的预定、分量极少、上菜前先展示等等。
许多博主为什么喜欢这种“拜托厨师”随意出品的就餐方式？据说是因为其“像开盲盒一样充满惊喜”。
但是，当原本规范的“餐饮盲盒”变成故弄玄虚的割韭菜时，其形式已经严重变味，甚至已经是在欺诈消费。
对于上海的这家餐厅，上海市静安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，暂时未接到相关反映，该店属于市场行为，消费者如觉得价格不合理可以不去，食材有问题的话可以进行投诉，价格是餐厅自己定的可能包括环境服务等，很难界定。
而饭店更是一本正经地反馈：中餐日作只是呈现的方式，是一种创新的做法。他们只是认真做菜，其他不关心。
实际上，所谓的“中餐日作”，商家正是巧妙地抓住了“盲盒”形式，把菜的品质以及数量控制在自己手里，这样宰客，虽然血淋淋的，但是因为“有言在先”，消费者只能是吃了哑巴亏。
其狡诈的商业模式会触及到两个法律问题：
第一，上海这家餐厅是否存在欺诈，有没有以次充好？如果答案虽然是“肯定的”，但是却“定不了罪”。因为他们明码标价了，而且消费者是愿者上钩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，他人不好置喙。
第二，是否存在强买强卖？其实从隐形的角度说，有。但同样不能确定。当消费者体验了之后，发现上当了，想要退货已经不可能。另外，“只接受6位顾客预订，不接受临时取消更改”“预订时需支付每人1000元订金，取消需提前24小时，否则订金不予退还”“套餐每人2000元，另收10%的服务费”……，显然还具有属于霸王条款的属性。
03
心甘情愿做韭菜的心理动机
这些顾客是傻子吗？为什么心甘情愿做韭菜？吃顿饭不是享受成了受罪，完了还要被笑话为“冤大头。”
有钱人的快乐你无法体会，或者说，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。这两句网上的流行语，说明了“高消费”的某些心理动机：就要与众不同。
赫拉利在《人类简史》中认为，整个人类社会，被各种抽象的概念所统一在一起，比如身份地位、血缘关系、宗教、企业、各种组织等等。人们很多时候，都是在为概念而付出，为某个抽象的理念或价值而买单。
在商业上，这种抽象的概念，就发展成了“品牌”。品牌可能是某件商品，某一种服务，也有可能是某一套“你认为对的、值得的价值观”。比如，对于盲盒里面的某些限量版的人偶，有的人就愿意花大价钱去收购，这就是对这种价值的认可。
对于“概念”或者品牌的消费，人们付出的成本要远远高于商品实物本身的价值。这被成为是一种“符号消费”。
符号消费有四个方面的意义：
第一，对视觉感官的消费。比如，造型、色彩、图案、包装等等，传达了产品本身的格调、档次和美感，也就是通俗称之为“颜值”。
第二，地位象征的消费。这就形成了消费者的身份定义以及与别人的差别。代表特定的社会地位、身份和品位以及与之相连的自鸣得意等心理体验。
第三，对所处环境的消费。同样是一盘菜，但是在豪华的酒店消费，就包括附加的酒店的氛围、气派、环境因素。
第四，对服务的仪式，流程的消费。就好比上文所述的Omakase餐厅，一套流程搞下来，吊足了消费者的胃口。
符号消费的本质依然在于某种“象征”，身份、地位、品位等等。但是如果这种过度追求虚荣的心理被别有用心的商家所利用，那就不是象征有品位有身份，而是成了十足的冤大头，花钱找罪受。
